半个时辰后,狱卒为铁浪送来最后的午餐,大鱼大肉,还附有鸡汤,浓香四溢,但铁浪一点胃口都没有,就看着一群蟑螂将它们占领,有两只还溺死在鸡汤中。当狱卒拿着木枷走进时,铁浪已知道自己即将和这个世界说再见。木枷扣上,铁炼I锁,狱卒将铁浪带出大牢,交由禁卫军押往刑场。铁浪缓步走上刑台,光着膀子的刽子手正提着大刀在那里等候着,胸部肌肉抖了好几下。
“待会记得别乱动,砍错地方了,你疼,我还要补一刀。眼睛一闭,睁开就在喝孟婆汤了。”
刽子手正往手心吐唾沫。
“现在好人怎么这么短命呢?”
一名围观的老大妈叹息道。“奶奶,我们走吧。”
她那才七、八岁的孙子使劲摇着她的手。“好,好,唉!”
铁浪一眼看到站在人群里的施黛柔,从她的眼神,铁浪已知道她有救自己的想法,可半雪她们怎么办?没有那狗皇帝的旨意,铁浪进退两难,不是自己死,就是徐半雪她们受牵累,正因为如此,铁浪才没有从牢里逃走,情愿被押解到刑场。
“跪下丨”刽护手叫道,一脚踢中铁浪的膝窝。
铁浪瞪了一眼刽子手,并没有屈服。
施党柔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正欲跳上刑台营救铁浪,却听到马蹄声。“刀下留人!”
陆炳正用力挥动马鞭,双脚踩住马证,用力一蹬,人已飞了起来,一脚将刽子手踢到刑台下。
禁卫军跑上刑台时,他已拿出圣旨,喝道:“圣旨在此,谁敢动手!”
禁卫军忙收起长矛,单膝跪地。
陆炳打开圣旨,朗声道: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,念及武德将军杨追悔屡立战功,朕今特赦你无罪。”
听到这里,铁浪不禁傻了,总觉得嘉靖不可能这么好心,就算他这么好心,以上清宫那帮王八羔子的阴险个性,不把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都得感谢他们了,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放了自己,难道是珧玲儿爱上被爆菊的感觉了吗?“快点打开!”
陆炳喝道。
待禁卫军将铁浪的木枷和锁炼解开,陆炳便附到他耳边,小声道:“主人,筝情是这样的,昨晚寅时,鞑靼军队进攻独石城,但又有部分兵力从阴山南侧经长城进攻大同府,双方兵力悬殊,估计大同府的守卫力量只能坚持到傍晚或者午夜。”
顿了顿,陆炳继续道:“圣上要求女真三族及达赖台吉发兵营救独石城,并想从独石城抽调兵力支援大同府,若大同府失守,京师将不保。”
“如此更好,让嘉靖下地狱!”
铁浪咬牙道。“主人,你错了,大同府的防线一旦崩溃,圣上将会逃往南方。”
铁浪认同了陆炳的话,却问道:“这和我的赦免有关吗?”
陆炳笑容有点僵硬,道:“圣上要求女真族和达赖台吉发兵,但女真族的使者联名保主人,若主人被斩,他们将拒绝为大明提供任何援助,更可能倒戈;达赖台吉那边按兵不动,完全没有援救独石城的意思。所以,圣上要主人戴罪立功,现在我要带主人回皇宫,圣上还会升你的官,但若主人无法完成任务,恐怕还是得回这里,然后……”
“那你知不知道狗皇帝是要我去独石城还是大同府?”
“独石城有徐平、马芳他们,主人自然是去大同府。”
“我靠!这个该死的狗皇帝,简直拿我当炮灰,哪里有危险便往哪里扔,真是的。”
铁浪虽有不满,可还是得乖乖领命,和陆炳一起跨上骏马,朝皇宫奔去。
事情果然如陆炳说的那样,一进太极殿,那儿挤满了大臣,阮飞凤和另外两个使者也在。
焦虑不安的嘉靖一看到铁浪便露出笑容,连忙封铁浪为怀远将军,赏赐了一套黄金打造的铠甲以及金牌给铁浪,还命他立即前往大同府,接管那边的守城将军一职,却没有分配给他一兵一卒。
这时的铁浪才明白嘉靖的用意,他才不管自己的死活,只希望通过这一手段让女真族和达赖台吉都协助大明抵抗鞑靼!
铁浪看了一眼坐在嘉靖身边那笑得奸诈的珧玲儿,躬身道:“臣领旨!”
铁浪接过那套黄金铠甲走向阮飞凤,对她耳语了几句便疾步走出太极殿。从京师快马加鞭到大同府至少要五个时辰,比去独石城还远,而大同府很可能再三个时辰就被鞑靼攻陷,铁浪很可能一去便成了鞑靼的俘虏,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回到II月轩,铁浪当着施黛柔的面脱下浅蓝色长袍,穿上了那套笨重但防禁力十分好的黄金盔甲。
戴上抹金凤翅盔,铁浪便道:“师姐,我马上要启程前往大同府,麻烦你带着皇后到独石城,以我师姐的身分入住将军府,让海伯母照顾好皇后。还有……让羡霓、施乐她们几个好好协助守军,争取早点打败鞑靼,举兵到大同府助我一臂之力!”
“可是……”
施黛柔沉默片刻,道:“我明白了,我现在去找马匹。”
“我已为师姐准备好了。”
铁浪看了一眼显得很不安的皇后,安慰道:“夫人,相信我,独石城不可能被鞑靼攻陷,所以你去那儿更安全,至少奸人害不了你。”
“我只是想见我女儿初彤一面。”
张碧奴如实道。
“等这场战打完再说。”
铁浪忽将施黛柔搂进怀里,道:“师姐,这一战为你而打,你要等我回来。相信我,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。”
“等那边安全了,我会和她们一起到大同府找你的。”
“嗯,你先收拾心,我去找一下一道来的朋友。”
铁浪走到周不仙和阿木尔房间前,确定没有听到异样声响才推开门。
“我现在要你们马上赶往广宁卫,让达赖台吉调集所有兵力营救独石城!”
正在卿卿我我的两人忙点头。
部署完毕,铁浪便从施黛柔那儿取来刻龙宝剑,和她们俩一起走出揽月轩,那儿正拴着三匹马。
铁浪骑上一匹,施黛柔和皇后一匹,第三匹则是留给周不仙和他的妻子阿木尔。从京师到广宁卫,来回至少需要十一一天左右,战争中分分秒秒都存在变数,十一一天都可能国破家亡,可铁浪管不了那么多,只要有希望他都不会放弃,只怪这时代的通讯实在太烂了,要是有电话,就可以节省很多时间。
“看来,下次穿越要多带几支手机才行。”
嘀咕着,铁浪已挥手向施黛柔告别,策马朝西城门奔去。
“师兄,对于他的惩罚想好了吗?”
和石羽一起站在高楼上的珧玲儿问道。
石羽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意,道:“师妹,你放心,宫主已派罂粟前往大同府,绝对不会让杨追悔有好日子过的,以报师妹内功被废之仇丨,”
“没办法恢复了吗?”
“宫主正在想办法,师妹放心。”
石羽双手抓着护栏,看着渐渐远去的铁浪,道:“我倒是想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门派?竟然修练淫功。”
“会不会是神蟒教?”
“不是,神蟒教武功路数我一清二楚。师妹,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没有和师兄说的?”
“我都说了。”
珧玲儿忙道,其实珧玲儿只是承认自己被奸污,并没有说是后庭花。
石羽深吸一口气,道:“其实之所以针对杨追悔,大部分原因是他欺负了师妹你,你是宫主的亲妹妹,为你出气是应该的。不过如今神蟒教神龙见首不见尾,又搞不清杨追悔到底是何门何派,我们行事应当小心才是。”
“反正我要他死!”
珧玲儿恶狠狠道。
“他迟早要死的,但必须弄清楚他的门派才行。竟然能用淫功废了你的内功,说不定还有比我们上清宫所有道术更加邪恶的淫功。”
石羽眼睛已眯成一条缝,道:“让淫獣拥有这种淫功,日后要让江湖各派向我们上清宫俯首称臣,便易如反掌了。”
“我明白师兄的意思,只是这个杨追悔让我实在是不爽。”
珧玲儿双乳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耸动着,似乎还能感觉到后庭花隐隐传来的疼痛,要不是敷着上等金创药,她今天可能连路都走不了。
“师妹,以大事为重,待我们上清宫称霸朝廷和江湖那天,你要谁死只需一个字I杀!”
“玲儿会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,师兄请放心。”
“呵呵,无妨,无妨。师妹,有兴趣和师兄对弈吗?”
“嗯。”
“棋局早已摆好,随师兄来。”
午夜,大同府北城门。“走!走!走!”
“跟上!跟上!快点!补上去!”
穿着女式软甲的持弓妙龄少女在一旁娇喝着,曼妙身段被这质地柔软的软甲衬托得格外玲珑有致,高耸的乳房正随着她那摇动的手臂抖擞着。
从她的打扮可以看出她在军队中的地位不低,而那些同样持弓的士兵则像脱躺的野马般,沿着马道往箭楼涌去。
大同府的城墙构造分为正楼、箭楼、闸楼三重城门。闸楼在最外面,其作用是升降吊桥,箭楼在中间,正面和两侧设有方形窗口,供射箭用。正楼在最里面,是城的正门。
本来像大同府这种军事重地都配有火炮,可鞑靼从未进攻过大同府,朝廷便以为鞑靼要入侵大明只会将独石城做为突破口,所以大同府连一门火炮都没有。
可这次鞑靼将境内的大部分兵力都投入战场,一部分兵力进攻独石城,另一部分则进攻大同府,打算前后夹击京师,以顺利完成对大明最猛烈的一次侵略。
正因如此,大同府的防御十分薄弱,最主要的武器是投石车和弓箭,鞑靼则以弓箭和长矛为主,还有1一十多名鞑靼兵抱着大木头撞击城门。
随署吆喝声,数以百计的石弹被投石车抛出,如急雨般飞过城门,砸向鞑靼进攻的浪潮中。
惨叫声响彻天际,可那些红了眼的鞑靼兵根本不怕死,冒着石弹继续往前冲。
妙龄少女跑到城门之上,一名老兵用盾牌挡在她前面,急道:“柯小姐,你怎么也来这了?快点回去,老爷会担心的。”
“从小到大,蔷薇像男儿一样接受各种训练,我爹爹已让我接管北城门的指挥权,我绝对不会让他老人家失望的!”
柯蔷薇正色,“我要给这些胆敢入侵我们家园的鞑子一点颜色瞧瞧!”
“我知道了,那这盾牌给小姐。”
“才不用,拿盾我怎么拉弦?”
柯蔷薇轻笑着,取下一枝箭矢,移到盾牌之外,架箭,拉满弦。飕!
一名鞑靼兵被射穿了咽喉。
得意之际,已知柯蔷薇身分不低的鞑靼兵将攻击目标都转移到她身上,她的眼前顿时下起箭雨,老兵用盾牌挡在她面前,盾牌顿时受到箭矢的亲吻。夺、夺、夺,好像有无数只啄木鸟在啄着盾牌般。
“可恶!”
柯蔷薇只得弯腰躲在那儿,老兵则将她送到箭楼处,这样子至少能保证不会受到正面攻击。
“谢谢你。”
柯蔷薇还想好好指挥箭楼内的士兵,可这会儿都乱成了一团,他们只顾着拼命射箭,完全无暇听从指挥。
听到木头撞击城门的声响,柯蔷薇娇声喝道:“必须死守城门!射死那群鞑子!”
说完,她再次跑到城门之上,箭矢瞄准一名抱着木头的鞑靼兵。飕!
箭矢正中对方的胸口。
正要第1一次拉弓,数十枝箭矢已朝她飞来。
老兵忙举起盾牌挡在她前面,却忽略了自己,柯蔷薇是安全了,可老兵的身上陆续中了八箭,完全变成了箭靶。
“小姐……盾牌……”
将盾牌交到柯蔷薇手里,老兵那风烛残年之躯已从城墙跌落,落入了敌军阵营,还尚存一丝气息的他遂被七、八支长矛刺穿身体,血流如喷泉般渲染着这片早已尸横遍野的土地。
柯蔷薇脸上完全没有悲悯之色,有的只是对鞑组的怨恨。“大家加把劲,绝对不能让鞑子攻入城内,否则大同府百姓都将遭殃,里面有你的爹娘、妻女丨‘”柯蔷薇清脆响声传开,那些赶来补充箭楼守卫力量的守兵更是加快了步伐,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百姓,拿着专门用来打猎的弓箭参战。
透过缝隙,柯蔷薇看着怎么杀也杀不光的鞑靼兵,眼睛都红了,骂道:“狗朝廷,连大炮都不配给我们,要不然鞑子根本不可能如此嚣张!”
柯蔷薇说的是事实,比起投石车,大炮不仅射程远,塡充方便,而且威力巨大,可惜现在想到这点已经太晚了,他们还是必须用现有的配备挡下鞑靼的进攻。
“朝鲁大哥,看样子她便是守城将军了。”
一名绑着头巾,长得高瘦的男子叫道。
“看到了。”
应他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魁梧大汉,他们正站在离城门约半里的地方,观察着城墙之上的柯蔷薇。
“该是大哥表现的机会了。”
瘦子嬉笑道。
“做为本次出征大元帅,我确实没做什么像样的事情。”
朝鲁取下黄金打造的弓箭,人已跨上战马,马鞭一挥,战马呼啸了一声,跑向战场。
不久,朝鲁已到守军弓箭的射程边缘,架上弓箭,猛地拉弦,手臂的肌肉都鼓起。飕!
箭矢一放出,朝鲁已驱马后退。当!
一枝箭矢射穿了盾牌,正中柯蔷薇腹部。
完全无法想像盾牌会被射穿的柯蔷薇身子前后摇晃着,人已跌向城墙之下,下面的鞑靼兵都举头盯着她。
“大哥好样的!”
瘦子夸赞道。
回到原地的朝鲁正欲说话,却见城门左方跑出一匹烈马,一名穿着黄金铠甲的男子策马奔向坠城的柯蔷薇,那身黄金铠甲在战火的映衬下十分耀眼。
柯荡餱乌丝散开,美眸涣散,从嘴角溢出的鲜血淌在她那绝美的脸赚上。
铁浪一见掉下来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将,他便站在马鞍上,跃起,在半空中接住了柯蔷薇,双腿在城墙上蹬了好几下,飞到城墙之上,稳稳落地,仔细盯着怀里的女将,这才发觉她长得非常不赖。
柯蔷薇用涣散的眼神望着好像从天而降的铁浪,螓首一歪,人已晕厥。这时,城下的鞑靼兵将铁浪当成了箭靶,箭雨射在铁浪的后背上,铁浪却完全不在意,只是将柯蔷薇抱入马道,让一名守兵将她送回去治疗。
再次踏上城墙,望着眼前上千名的鞑靼兵,铁浪缓缓拔出刻龙宝剑。城下的鞑靼兵见铁浪毫发无伤,都吓到了,连忙上箭继续射击。铁浪别过脸,任由那冲击力很强的箭矢射在身上,拼命用手护住脸,受伤还好,毁容是绝对不行的。
躲在箭楼内的守兵都看呆了,在他们看来,铠甲不管做得多好,都不可能挡下如此多的箭矢,而且铁浪还如此从容不迫。
只是他们不知道,铁浪是藉由吮阴心诀的力量达到了刀枪不入的境界。不过正如凌绾白所说,身体就算刀枪不入,可遇到上清宫一些变态的道术,铁浪还是无能为力,甚至会像上次破庙那样束手就擒,不过对付鞑靼兵还是游刃有余。铁浪冷冷一笑,人已飞下城门。
“杀了他!”
鞑靼兵叫嚣着,举起长矛,准备刺穿铁浪的身体。铁浪一挥剑,带出的剑气斩断长矛,瞬间将两名鞑靼兵的双手斩了下来。“啊!”
现在的铁浪毫不仁慈,一落地便使出了剑法珈蓝问佛,冲过来的一一十多名鞑靼兵咽喉都被割破,倒地而亡。
看着汹涌而来的鞑靼兵,铁浪弯腰捡起一枝长矛,喝道:“我乃圣上御赐的怀远大将军,如今接管大同府守将一职。你们这群狗娘养的,以我杨追悔一人之力便可拦下你们!”
声音如雷,在城门内外传开,双方士兵都愣了好一会儿。铁浪将真气注入长矛之中,暴喝道:“以掌控剑,方成霜雪丨乙急旋飞出罾矛瞬间贯穿了不下十名的鞑靼兵胸口。
看着可以以一敌百,甚至敌千敌万的铁浪,瘦子忙问道:“大哥,杨追悔到底是谁?”
朝鲁看上去还很镇定,道:“我曾听辛爱王子提起过,那次他领兵攻打独石城正是因为杨追悔的出现才落败,他还说过这个人好像铁铸的一样,就算中箭也毫发无伤。我一直不相信,看到这一幕,我倒相信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瘦子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踱步。“吹响号角,让大家撤退。”
“兵败会受到大汗重罚的!”
“呵呵,不怕,毒火飞炮已在运送的途中,只要大炮一到,他再敢阻拦,就将他轰成碎片!”
朝鲁大笑道。“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丨11“哈达,战场不是摔跤场,蛮力可不能成事。”
“明白!”
哈达忙举起号角吹响。
听到鞑靼兵撤退的号角声,幸存的守兵都兴奋得抱在一起,城内的老百姓也开始欢呼起来,仿佛盛大节日来临了。
比起节日,鞑靼撤退这消息更让人精神振奋!
鞑靼撤退后,城门打开,守兵都挤在城门口看着铁浪,充满了敬畏之情。铁浪将刻龙宝剑上的鲜血擦在鞑靼兵的尸体上,收剑入鞘,嬉笑道:“看什么看,还不快点回去和家人团聚!”
如此爽朗的笑容让守兵都笑开了,他们涌向铁浪,将他举起来,欢呼着,抛向上空,玩闹了好一会儿,他们那激动的情绪才得以缓解,就在旗牌官的指挥下清理着战场,以及准备迎接鞑靼的下一波进攻,铁浪则被他们簇拥向总兵府。
还未到总兵府,一名拄着拐杖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走向铁浪,身上简单地披着一件官服,腰带没有系,头发有点凌乱,面色更是苍白如纸。
铁浪看了一眼官服,便知道他是这儿的总兵柯兴宁,亦是守城将军,连忙走过去,拱手道:“我是杨追悔,受圣上之命,特来接管大同府守城将军一职。柯总兵,在下有礼了。”
看着年轻有为的铁浪,柯兴宁眼泪都快流出来了,哽咽道:“柯某差点让大同府失守,幸好杨大人及时赶到,下属已向柯某说了关于你的事,若不是你道出身分,我真还以为神仙下凡了。呵呵,快,快,随我进来,我要好好招待你。”
“这是圣上交予在下的金牌,麻烦柯总兵看一下。”
铁浪将随身携带的金牌递到柯兴宁眼前。
看了一眼金牌,柯兴宁笑道:“大同府能迎来杨大人这种神勇大将,真是百姓之福。”
尊老爱幼的铁浪扶着柯兴宁走进总兵府,问道:“刚刚那位姑娘怎么样了?”
“那是小女蔷薇,昨晚柯某守城中箭,今晚让她视察,没想到也中箭了,唉!幸好杨大人及时出手,否则我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。”
柯兴宁应该四十岁左右,可这副病态让他看上去苍老了许多。做为武将,上战场自然骁勇万分,可受伤之后的柯兴宁却有点老态龙锺。
走进大厅聊了一阵子,柯兴宁便让人将大同府所有旗牌官与旗牌官以上的官差叫到总兵府,当着他们的面将守城将军一职转给铁浪。
铁浪年纪轻轻,又生得俊朗不凡,不论年纪多大的女人看到都会爱上他,男人当然会嫉妒他的英俊,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见识到了铁浪风驰电掣般的作战能力,柯兴宁宣布的那一刻,他们都露出了喜悦神色,将铁浪当成救命的稻草0大致了解了大同府的守备、兵力分布、粮草及老百姓等情况后,铁浪便在下人的引导下走进柯蔷薇的房间。
“小声点,小姐刚敷药睡下了。”
素衣丫发忙做了噤声手势。“静儿,这位是杨大人。”
领着铁浪进房的下人说了一声便退出房间,并将门掩上。
“杨大人好。”
姿色一般,但模样乖巧的丫鬟静儿屈膝行礼。“我想看一下蔷薇小姐。”
“可以,不过不能发出声音,小姐的伤口刚处理,需要好好休息。”
静儿将床帘拉开,葱指放于唇边,明澈双眸正在柯蔷薇与铁浪之间徘徊着。
救柯蔷薇时,铁浪都没来得细细看她,现在才得偿所愿。巧鼻、粉颈、丹唇,显得有点散乱的万千乌丝懒散地贴在她的额头及面颊两处,似乎正在做恶梦的柯蔷薇,那细长的睫毛很不安地搐动着,搭放于小腹上的玉手则紧紧拽在一起,铁浪似乎能感觉到她的痛苦。
轻轻一笑,叮咛静儿照顾好柯蔷薇,铁浪走出房间。
静儿跟着铁浪走出房间,再次行屈膝礼,道:“杨大人走好。”
“夜深了,你也早点休息。”
铁浪颔首微笑,人已消失在拐角。“一点架子都没有,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静儿这才发觉自己脸红了,忙走进房间。变成白狐的罂粟正蹲在角落,不时伸出舌头舔着前趾,行为不像白狐,倒有点像一只白猫。
天濛濛亮,铁浪已起床,洗漱完毕,参将邓子龙便带着铁浪熟悉大同府东城门及北城门的防御情况。
走到北城门上,望着昨夜恶战后的战场,箭矢、长矛满地都是,被鲜血染红的石头处处可见,一些破烂的布甲被堆在城墙下。
眺望左侧,铁浪还能看到袅袅浓烟冲向高空,那儿堆着半丈多高的尸堆,从申时开始烧,1直到现在还没有烧完,都是鞑靼兵的死尸。守兵的尸体大部分都被认领,没人认领的直接葬在两里外的荒坡处,简单地立着墓碑,上面只有“大同府7‘弟兵”六个大字,连姓名都没有。
敌我双方加起来,一个晚上至少葬送了五百多条人命。铁浪讨厌战争,更讨厌伤亡惨重的战争;他宁愿以一人之力扭转战争,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手下赔上性命,可“我不杀伯仁,伯仁却因我而死”的例子实在太多了。负手而立,铁浪的视线停留在正前方那缕缕轻烟处,问道:“子龙,那边垲鞑靼扎营的地方吗?”
“正是。”
比铁浪矮一个头,身穿铁制盔甲,头戴锁子护项头盔的邓子龙眺望着正前方,继续道:“看样子他们还是不死心,还会进攻的。不过有杨大人在,他们来再多也不怕,呵呵。”
“未来总是存在太多的变数。噢,邓参将,打从我出生以来,从未听过,进攻大同府,而且两国之间不是还有长城隔开吗?”
“杨大人,就连当今圣上也是你这想法,可能鞑靼正是知道我们都有这种想法,所以才刻意分兵从阴山千里迢迢赶到大同府。”
邓子龙作揖道:“昨夜差点失守,多亏杨大人及时赶到,否则大同府万千黎民百姓都将遭鞑靼毒手,而且从大同府到京师一路都没有阻碍,鞑靼会轻易攻到京师,到时候便亡国了!”
“城门失火,殃及池鱼,这道理我懂。身为大明的一分子,尽点力是应该的。”
铁浪沿着城墙缓步而走,扭头问道:“你是大同府人吗?”
“子龙乃江西丰城人,追随柯总兵来到大同府,不过我倒是想去琼州一带抗击倭寇。”
“海瑞总兵是个很不错的人,我有幸去过那儿。”
铁浪扬起头,朝阳已从山的另一边冒起,光辉洒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,感到有点刺眼的铁浪眯着眼,像很多人那样想用眼睛探索太阳的秘密。
“杨大人,用早餐了。”
静儿手做喇叭状在城下喊着。“你呢?”
铁浪问道。
“我待会儿和他们一起吃,杨大人保重。”
邓子龙抱拳道。
“我们年纪相仿,你叫我追悔或者杨兄弟,呵呵,子龙兄,我先走了。”
“杨兄弟保重!”
只有三人一起用早餐,铁浪、柯兴宁及其夫人秦丰艳。秦丰艳穿着纯臼千瓣菊纹上裳,月白色百褶裙,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,头上斜簪一支金钗,総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,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,气度雍容沉静。
秦丰艳属于小家碧玉型的女人,有点怯生生的,偶尔会用眼角余光瞄铁浪,又像做错了事般低头吃着饭。
铁浪倒是没有注意这个从未说一句话的女人,而是和柯兴宁谈着大同府守城细节。
做为驻守大同府一一十多年的总兵,柯兴宁对这里的设施自然瞭如指掌,他就像一位教书先生般,毫不吝啬地将守城之道全部传授给铁浪,因地制宜,并不是照本宣科。
熟读《六韬》、《三略》、《易经》三本治世宝典的铁浪,自认用兵之道比柯兴宁懂得多,却不敢低估地利这一兵事成功的重要因素,所以柯兴宁说的侮个卞都被铁浪细细咀嚼着。不懂之处,铁浪也会提出,让柯兴宁替他好好分析分析。
如此下来,一顿简单的早餐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结束。
此时,铁浪对于如何守住大同府也有了把握,只是担心鞑靼又会增兵,而且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再次进攻大同府,铁浪不禁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搞什么阴谋。管它阴谋阳谋的,反正来了杀光就是了!
铁浪当然不知道,一直按兵不动的朝鲁是在等着足以让铁浪粉身碎骨的毒火飞炮。
闲暇之下,铁浪特意去看望了柯蔷薇。
见床帘还垂着,铁浪便示意静儿走过来,小声问道:“小姐怎么样了?乙“已经醒了,不过还不能吃东西。”
静儿有点兴奋又有点着急。“恩公。”
柯蔷薇将床帘撩开,仔细打量着沐浴在晨光中的铁浪;早已褪下厚重铠甲的铁浪看上去像一个书生,温文尔雅,使得柯蔷薇都不敢正视他那双充满关心的眼睛。
不等柯蔷薇发话,铁浪已走到床边,关切道:“柯姑娘,身子如何?”
有点激动的蔷薇脸上浮起两三朵红晕,轻声道:“谢谢恩公关心,蔷蔽身子好多了。战事如何了?”
静儿搬来椅子,铁浪笑着坐下,道:“鞑靼已经撤退,不过在两里外安营紫寨,很可能还会再次进攻。现在守将一职已由我接任,我以我的人格保证,绝对不会让他们越雷池一步。”
柯蔷薇闭眼休息,含笑道:“早上醒来,静儿有和我说起恩公的风采,不过静儿也没有在场,我想听恩公说说你是如何逼退鞑子的。”
“爹爹来了,做为儿子的自然要跑了。”
铁浪笑道。
“听恩公这么说,你也是鞑子了?那等蔷薇身子好了,蔷薇要把恩公就地正法了。”
柯蔷薇淡笑道,唇角浮起可爱的小梨祸,灵动的明眸上下打量着铁浪,一点也不害羞。
铁浪抓捏着下巴,嬉笑道:“那我希望蔷薇姑娘立刻就能将我就地正法。”
“可惜没有灵丹妙药,要不然我希望能和恩公一起上战场杀鞑子!”
有点激动的柯藉薇欲支起身子,但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身不由己,只得榭续躺着,“恩公,若鞑子退回鞑靼,恩公是要继续留在这里守城,还是离开?”
见他们聊得投机,乖巧的静儿也就不当电灯泡,掩门而出。“我还要回独石城,我的家眷都在那边。”
“噢,我知道,徐半雪是你的结发妻子。上次你和她成婚时,我爹爹本来要去,可又担心这边会出事,所以只让人备了些薄礼送过去。”
“呵呵,心意到就好了。”
想起和半雪的成婚经历,铁浪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夜他与半雪结合了!直到现在,洞房之夜还是让铁浪回味无穷,害羞却又亟欲品尝性爱滋味的少女最可爱了。
“恩公,那我也要和你去。”
“嗯?”
“恩公如此神勇,我已经看上你了。”
柯蔷薇认真道。听到门外传来静儿咯咯的笑声,铁浪有点窘迫,以为自己听错的他便问道:“蔷薇姑娘,你刚刚说什么?”
“我说我看上你了。”
“看……看上我?”
铁浪干笑道:“蔷薇姑娘还真爱开玩笑。”
“我真的看上你了,只要能和恩公在一起,蔷薇愿意做牛做马。”
铁浪伸手摸了摸蔷薇的额头,道:“你可能烧坏了脑袋,好好休息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说完,铁浪就跑了出去。“恩公……”
跑出房间,铁浪与静儿撞在一起,差点吃了静儿的豆腐。“杨大人,怎么了?”
静儿坏笑道。
“我想想我该怎么解读我们家小姐说的话。”
铁浪紧张地回过头,就怕柯蔷薇突然下床跑出来。
“嘻嘻,过来,我和杨大人说说我们家小姐的古怪脾气。”
静儿勾了勾手指,铁浪只得跟着她走到走廊拐角处。
静儿摘下花瓣扔进走廊边的鱼池内,看着金色小鱼相互追逐着,道:“我家小姐的性格和男人差不多,并不是说大刺刺的,而是她不喜欢将感情藏在心里。其寊我家小姐可优秀啦!能文能武,人又长得可爱,很受大家爱慕的。”
“重点,说重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