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唐的日子虽然无聊,却能让人忘却烦恼,只是好景不长,过不了几天,周义突然收到京城传来消息,英帝竟然明发圣旨,责他未经请示,便擅调兵马,罚俸半年外,还遣派陈阁老立即前来晋州面斥,周义不禁大是沮丧,坐立不安,连胡闹的心情也没有了。
渡日如年般过了十多天,便收到陈阁老抵达的消息,周义赶忙出城相迎,接回王府。
陈阁老没有耽搁,立即当众宣读圣旨,果然不留半点情脸,骂得狗血淋头,周义欲辩无词,唯有委屈地俯首请罪。
幸好大骂完毕后,英帝倒没有忘记此仗大获全胜,虽然只是寥寥称赞几句,总算使周义心里好过了一点。
奇怪的是到了最后,英帝竟然下令国库拨出五万两黄金,参战的军士每人赏金一两,还著周义奏呈立功将士的名单,以备另行封赏,结果是只有周义获罪,远征大军却是人人有赏。
传旨完毕后,陈阁老当是明白周义心里窝火,随即拉著他走进内堂,摒退左右,然后说:“有密旨。”
“臣接旨。”周义心中一凛,赶忙下跪道。
“皇上口谕,晋王不必行礼,起来说话。”冻阁老双手扶起道。
“谢父皇。”周义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,才站了起来,瞧得陈阁老暗暗点头。
“晋王,刚才那通圣旨,明是给你,其实是给宁王,圣上请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陈阁老正色道。
“什么?”周义愕然道。
“你可知道月前宁王突然领兵渡江,妄图进攻平城,结果途中遇伏,损折了五千人马和数十艘战船吗?”陈阁老沉声道。
“不会吧,我怎会不知道的。”周义难以置信道,暗道自己月前虽然正在前往色毒途中,但是如此大事,别说安插在宁州的暗探,就是京中同道友好,也会飞报军前,怎会蒙在鼓里。
“别说你不知道,就是圣上,也是知道不久,而且宁王至今也没有上表奏告。”陈阁老叹道。“不会是谣言吧,如此大事,三弟岂敢不奏告父王……”周义脱口而出道,旋念陈阁老说得如此确凿,当然有证有据,就是错报也不可能的。
“当是害怕获罪,他不仅没有奏告,还严令不淮泄露,否则以泄露军情治罪,以为这样便可以瞒过去了。”陈阁老悻声道,泄露军情是死罪,谁敢胡说。
“那么父皇怎会知道的……”周义奇道。
“是南边送回来的情报。”陈阁老答道。
“宋元索当然大事宣扬了。”周义点头道。
“不,恰恰相反,宋元索哼也没哼一句。”陈阁老摇头道。
“为什么?”周义莫名其妙道。
“圣上相信他现在不想把事情闹大,逼得我们兴兵复仇,更不想我们走马换将。”陈阁老低声道。
“对,有道理!”周义若有所悟,改口问道:“父皇既然知道,为什么不给三弟直接下旨,却要骂到我的头上?”
“皇上是杀鸡……不,是指桑骂槐……望宁王知道检点,也是惑敌之计。”陈阁老找不到合适的说话,有点著急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片说:“其实皇上接到你出兵的密摺后,已经私下和我说你能当机立断,甚是难得,至于罚俸一事,只是让别人看的,还著我带来这个赏你。”
周义接过纸片一看,却是一张五万两的银票,是抵两年俸禄,暗道以父王出手,可说是重赏了,但是自己年中给大臣送礼,也不只此数,怎会放在眼内,推辞道:“事实此事儿臣也是鲁莽,罚俸也是应该的,还望阁老代覆父皇,孩儿愿意领罚。”“此事万万不可,你要是不要,便是抗旨,老臣也难逃罪贵的。”陈阁老摆手道。
周义推辞不得,唯有收下,说:“如果三弟因此而知道检点,我受点委屈也没关系的。”
“不知道也没问题,皇上已经决定换将了。”陈阁老神秘地说。
“换将?”周义心里狂跳,忍不住问道:“换上那一个?”“除了你,还有谁能当此重任。”陈阁老笑道:“皇上问你,招兵的事办得如何?”“已经七七八八了。”周义压下心中的兴奋答道,暗念这个陈阁老知道的不少,看来父皇对他信任有加,倒不枉自己费尽心机,还娶了他的丑怪女儿为妻了。
“圣上命你尽快微服上京面圣,同时命人率领五万精兵,前往徐州候命。”陈阁老朗声道。“徐州?”周义皱眉道,暗念难道英帝已经知道州牧徐不同是自己的党羽。“不错,本该去青州的,但是那里靠近宁州,当有宋元索的细作,一定瞒不过他的。”陈阁老点头道。“父皇真是算无遗策。”周义心里稍安,佩服似的说。
“至于圣上前些时在襄州微集的五万新兵,成军后,也是遣往徐州接受训练,供你差遣的。”陈阁老继续说。
“明天我立即上京。”周义雄心焕发道。
“此事至关机密,就是至亲骨肉,也不能泄漏的。”陈阁老告诫道。
“至亲骨肉?”周义发觉陈阁老话中有话,好像别有所指,故意装傻扮谱道。
“晋王,虽说不招人妒是庸才,但是你屡立大功,锋芒毕露,现在又肩负重任,难免有人多心,故意为难的,万事也要小心为上。”陈阁老正色道。
“什么人和我为难?”周义追问道,就算陈阁老不说,也知道那人一定是太子。
“这是王爷的家事,老夫岂敢置喙。”陈阁老叹气道:“不过,王爷可知道去年你远征色毒的军费,刚刚才获准报销吗?”
“是吗?我倒没有留意。”周义暗叫不妙道,原来报销军费时,曾经做了手脚,侵吞了三十万两银子,却以为是天衣无缝,不会露出马脚,而且远征归来后,四处奔波,忙得不可开交,报销之事全由监军袁业料理,想不到竟然出了纰漏。
“户部主事郭容存心留难,吹毛求疵,与监军袁业闹得很是厉害,后来还闹到皇上那里,没料他竟然会取来卷宗,亲自审核,发觉郭容处理不当,才准予报销。”陈阁老道。
“这个郭容怎么如此胡涂。”周义舒了一口气,骂道。
“他不是胡涂,后来我查出他的儿子获太子保荐为官,也许是感恩图报吧。”陈阁老冷笑道。
“是太子?!”周义慨然长叹道:“他喜欢怎样便怎样吧,我自己问心无愧便是。”
“王爷映映大度,果然是仁厚君子!”陈阁老赞叹一声,道:“你也无需担心,皇上知道这事后,骂了太子一顿,然后亲自免去郭容儿子的官职,还把郭容流放鲁州,以作警戒。”
“什么人接管郭容之职?”周义好奇地问。
“是莫太常。”陈阁老答道。
“我真不明白,太子为什么要为难我。”周义烦恼似的说,心里却是欢喜极了,暗念以后可要记著多报一点军费了。
“也许是心里不踏实吧。”陈阁老脱口而出道。
“什么不踏实?”周义心里一震,追问道。
“老夫已经说得太多了,多说无益,只要王爷实心办事,圣上自会作主的。”陈阁老缄口不言道。
“多蒙老人家指点,小王感激不尽,他日自当涌泉以报。”周义识趣地不再追问,暗念看来这个老头子可不简单,可要在他身上多做功夫了。
与陈阁老密详谈后,周义的心情好了许多,赶忙找来李汉,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,其中包括购买时新衣料,著人送交安琪,然后便挑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,秘密赴京。
阵阁老没有与周义一道走,除了远来劳顿,打算休息两天再上路外。原来还要往襄州督促州牧丁寿微召新兵。
周义急着面圣,走了捷径,日夜赶路,马不停蹄,京师在望时,途经一个树林时,却听到林里传来惨叫的声音,遂与随行的亲卫策马进去,及时看见几个黑衣蒙脸人,挥刀杀了两个看来是过路客商的汉子。
“拿下这些无法无天的狗贼!”周义怒喝一声,挥鞭一指,亲卫便要上去拿人。
“王爷,是我们。”领头的蒙脸人揭开头上黑巾,其他几人也纷纷效尤,想不到是魏子雪和几个留在京里帮忙的亲卫。
“他们是什么人?谁要你们动手的?”周义看了地上的两具尸首一眼,皱眉问道。
本来打算拿人的亲卫也认得魏子雪等是自己人,当然不会动手,还下马问好。
“是袁业袁大人吩咐的。”魏子雪报告道:“他们是郭容的亲信,在户部办事,发现一笔粮草的帐目不对,现任主事莫大人不予理会,他们便打算追上正在前往鲁州的郭容告密,为免多生枝节,袁大人便著我们斩草除根。”
“该死。”周义冷哼道:“埋了他们吧。”
“慢著,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?”魏子雪制止道,两个杀手立即动手搜索,从尸首身上找出了一叠纸片。
周义接过一看,却是周军进入色毒后的膳食帐目,暗叫惭愧,把帐目交给魏子雪道:“毁了吧。”
原来大次远征色毒时,救出洛兀后,周军的粮草便全由洛兀供应,后来赏银军晌也无需花费大周分毫,回来后,周义却依例报销,中饱私囊,当是给这两个死人看出破绽。
“王爷怎么突然上京?”魏子雪动手烧毁帐目时,问道。
“我奉命面圣。”周义答道,魏子雪是亲信中的亲信,自然不用隐瞒了。
“我本道办妥此事后,便回去向你报告的。”魏子雪笑道。
“报告什么?可是找到那个贱人的狐狸尾巴?”周义问道,口里的贱人却是太子妃瑶仙。
“还没有。”魏子雪摇摇头,忽地目露异色,支吾道:“京中最近出了很多事,我是打算回去面禀,顺道送信的。”
“送什么信?”周义冷哼道。
魏子雪没有回答,脸色一沉,寒声喝道:“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?”众人大吃一惊,举头目注魏子雪说话的方向,那两个正在挖掘土坑用来埋葬尸体的杀手也住手不挖,严阵以待。
“你们杀了什么人?”一个身穿彩蓝劲装,背负长剑的女孩子从树后俏生生地现身,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说。
“不过是两个剪径的毛贼吧。”周义笑嘻嘻地打量著这个突然出现的女郎说。
也难怪周义失态的,原来这个女郎她长得很漂亮,眉目如画,鼻如悬胆,唇若涂脂,一双大眼睛灵动晶莹,眼珠好像两颗闪亮的黑珍珠,此刻脸罩寒霜,更添几分冷艳。
“贼喊捉贼,晋王周义果然不是好东西。”女郎冷哼道。
“你认得我?”周义奇道。
“王爷,她便是俞学士的独女玄霜。”魏子雪小声道。
“俞玄霜么?!”周义记起了,当日父皇挑了两个女子给自己选择为妻。其中一个便是俞玄霜,闻说她在京里艳压群芳,可惜与太子妃瑶仙友好。才挑了陈阁老的女儿,想不到果然是个罕见的美人儿,于是装起笑脸道:“原来是俞小姐,小王有礼了,这两个贼子不识死活,是他们倒霉吧。”
“别嬉皮笑脸,本小姐不吃这一套的。”俞玄霜冷笑一声,指著魏子雪等人道:“也不用以为能欺骗本小姐,他们几个徒步而来,手上只有兵刃,不像你们乘马,看来还走了不少路,分明是俩伙人,这两个小毛贼敢碰你们吗?”
“晋王是何等样人,杀个把毛贼还要骗你么?”魏子雪晒道。
“谁不知晋王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?!”俞玄霜冷笑道。
周义心里气恼,看来在瑶仙那里听到许多自己的坏话,更不知道她来了多久,听到多少秘密,不禁恶向胆边生,喝道:“拿下这个妮子,让我问问大学士俞光是怎样教女的。”
“想杀人灭口么?本小姐便让你开一下眼界!”俞玄霜抽出背上长剑道。
“大胆,竟然在晋王面前拔剑?”魏子雪冷哼一声,抢步上前,伸手便要夺下俞玄霜的宝剑。
俞玄霜不慌不忙,剑光暴长,便朝著魏子雪的手腕削下。
魏子雪本来没有把俞玄霜放在眼里的,只道一招便能夺下长剑,再擒下来,听候周义发落的,没料她的剑招精妙,矫若游龙,内功更是不弱,愈打愈是心惊肉跳,虽然不致险象横生,却是左支右绌,有几次便要拔出武器招架。
周义也是大吃一惊,有点难以置信,暗念魏子雪是自己手下的第一高手,以他如此高明的身手,不仅不能制住这个小女孩,还守多攻少,好像落入下风。
俞玄霜亦想不到周义手下会有这样的高手,尽管夷然不惧,可是看见其他的汉子跃跃欲试,明白好汉不敌人多,心念电转,电光火石的急刺三剑,迫开了魏于雪,然后跳出战圈,冷笑道:“多行不义必自毙,你好自为之。”说毕便扬长而去。
“王爷,可要追吗?”魏子雪喘了一口气,问道。
“算了。”周义暗念如不一拥而上,恐怕制不住她,而且就是拿下了她,天子脚下,也不能胡来,颓然道:“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?”
“没有多少的。她进入十丈范围时,便给我发现了,十丈以外,该听不到我们说话。”魏子雪答道。
“俞光好像不懂武功的,怎么他的女儿如此厉害?”周义怔道。
“属下倒没有留意此人,看来要查一下了。”魏子雪悻声道。
“换个地方把尸体埋葬吧,别让她回来找到什么。”周义下令道。
“属下使用化骨丹,便能毁尸灭迹。”汤卯兔取出两校药丸,丢在尸体的伤口里,没多久,两具尸体便化成一滩黄水。
“义儿,为了统一大业,这一趟可委屈你了。”见到周义后,英帝劈头便说道。
“父皇言重了,不痛不痒的,算什么委屈。”周义诚恳地说:“就是有,个人荣辱,怎能与国家兴亡相提并论。”
“幸好还有你给为父分忧……”英帝感慨地说,可是说了一句,便不再说下去,改口道:“陈阁老可有告诉你,我想你领兵伐宋吗?”
“有的,只是孩儿德薄能鲜,恐怕难当大任。”周义谦逊地说。
“除了你,还有能完成为父的心愿?”英帝冷哼道:“告诉我,你要多少时间才能出兵?”
“此事可缓可急,要看父皇的旨意。”周义早有准备说。
“此话怎讲?”英帝问道。
“现在色毒臣服,五弟又与黑山关系不错,不虞外寇入侵,我们可以动员全国之力伐宋,快则三月,迟则半年,便能调动三五十万兵马和粮草器具,那时甘露湖亦该建成足够的船只,供我军渡江,展开攻击。”周义答道。
“那么最快也要半年才能出兵吗?”英帝问道。
“是的,可是儿臣以为如果急著出兵,伤亡必定不少,也难有必胜的把握。”周义点头道。
“为什么?”英帝皱眉道。
“关键是在宋元索,儿臣对此人知道得愈多,愈觉他深不可测,要是准备不足,胜负实难逆料。”周义叹气道。
“要准备什么?”英帝问进。
“我们虽然没有外患,却有内忧,第一步是要肃清宋元索派往本朝的细作内奸,二是加紧打探他的实力,以防有意外之变。”周义正色道。
“内忧就是红莲教,兽戏团,还有瑶仙吗?”英帝悻声道,看来他也认定太子妃瑶仙就是宋元索派来的奸细。
“这些是我们知道的,也许还有人潜伏左右,不能掉以轻心的。”周义点头道。
“至于宋元索此人……”英帝叹了一口气道:“就像你说那样,知道的愈多,愈发觉他甚是难缠,莫测高深。”
“其实也无需过虑的,但是多算胜少算……”周义详细道出他的计划!
“就依你的计划进行,联也许你便宜行事,不用事事请示了。”英帝点头不迭道。
“儿臣还有一个顾虑。”周义沉吟道:“父皇就是要换将,也要找一个像样的借口,以免宋元索生疑,徒生枝节。”
“会有借口的。”英帝神秘地说:“你多等些日子吧。”
“是。”周义点头道:“那么三弟……?”
“他自以为是,傲慢轻敌,屡劝不听,还累了数千士卒性命,岂能不作惩处。”帝恼道:“你别理他了,我自有主意。”
“儿臣不敢。”周义心里暗喜,看来该能除去这块绊脚石了。
“其实你也不是没有缺点的。”英帝叹气道:“人说慈不掌兵,你却像为父一样,心慈手软,如何能成大事?”
“儿臣天性如此,也真是没办法,不过一定会紧记父皇教诲,努力硬起心肠的。”
周义苦笑道,暗里却是大喜过望,看来自己的辛苦造作,终于有收获了。
“还有呀……”说到这里,丁皇后走了进来,不满似的说:“娘不骂你可不行,你的兄弟人人好色如命,至今已是儿女成群,你却没有子嗣,如何……”“如何能够开枝散叶?”英帝冷哼一声,打断丁皇后的说话道:“你就找不到合意的女子为妻,也可以多生孩子的。”
“对,你与别人不同,娘是不许别人先纳妾的,你却是例外。”丁皇后嚷道:“礼儿在宁州不是有一幢百花楼么?去到那里时,你可以接收过来的,多生孩子。”
“孩儿遵命便是。”周义点头答应道。
“京中的好女孩其实很多,你有空便四出逛逛,往人家里串门子,看上哪个,便回来告诉我,娘会给你作主的。”丁皇后心急地说。
“这一趟可不行,义儿是秘密进京,岂能四处乱跑。”英帝摇头道。
“本来是的,可是儿臣进京时,在城外碰上了俞玄霜,看来已经不是秘密了。”周义乘机道出经过,以免有人进谗。
“不是秘密便不是秘密,义儿进京省亲还要守秘吗?你便光明正大的周围游玩,就算是辛苦了许久,进京休养吧。”丁皇后冷笑道。
“你懂些什么。”英帝骂了一句,点头道:“算了,你便委屈一点,装作入京请罪,给为父多骂几句,投闲置散一些日子,等候调职,至于晋州,便依你所议,让李汉真除州牧之职吧。”
“是,谢父皇成全。”周义喜道。
“那个俞玄霜长得美吗?刚才为娘的保证可不包括她的,一个女孩子整天在外乱跑,可不是什么好东西,真不知道俞光怎样教女儿的。”丁皇后嘀咕道。
“俞学士儒雅风流,文质彬彬,好像不懂武功,真看不出女儿的武艺却是不俗。”周义心念一动,说。
“你和她动手了么?”英帝问道。
“没有,只是随行的卫士和她过了几招吧。”周义答道,可没有道出动手的是魏子雪。
“她其实不是俞光的亲生女儿……”英帝看了丁皇后一眼说:“以前我没有告诉你,是不想你胡说八道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胡说八道了?”丁皇后愤然道:“你明知她不是什么好出身,还让义儿选她为妃,是想害死儿子吗?”
“她本来是南方百乐城城主的小女儿,百乐城为宋元索吞并后,乳母带著她逃到这里,七岁时,碰上俞光,俞光喜欢的不得了,才把她收作女儿,出身不是不好的。”英帝解释道。
“城主的女儿?也许是叫化子出身的。”丁皇后冷笑道。
“我见过她的乳母,也看过百乐城城主留下的遗书,怎会有假。”英帝晒道。
“如果她是好出身,性子会这么野吗?整天在外乱跑,还与瑶仙那个小婊子混在一起?想不到还懂武功,可不知是那个野男人教她的。”丁皇后骂道。
“她的乳母也是武林中人,该是她教的。”英帝没有理会皇后,思索著说。
“可靠么?”周义问道。
“许多年前,我曾经派人监视她的行踪,发觉她很是安份,却把宋元索恨之入骨,骂他的时候,甚是恶毒,我也从她那里得到了许多宋无索的情报,应该可靠的。”英帝点头道。
“无论如何,我也不许义儿娶她为妻的。”丁皇后愤然道。
“她虽然有几分姿色,却不像贤妻良母,孩儿怎会娶她。”周义失笑道。
“就是当妾侍也不行,大不了当作丫头,专门用来生孩子吧。”丁皇后大笑道。
“是。”周义笑道,暗念这个主意也不错。
“胡闹!”英帝骂了一句,说:“京师的好山好水不少,你也可以趁空四处走走的。”
“东门的松鹤楼便不用去了,那里三教九流,龙蛇混杂,就是要去,也要多带侍卫。”丁皇后关怀地说。
“那里只是繁盛吧,不是这么糟糕的。,英帝缅怀往事道:”只是没有当年西山的松鹤楼那么清静吧。“
“听说俞玄霜常往东门松鹤楼跑,那里会是什么好地方么?”丁皇后冷笑道。
“西山也有松鹤楼么?”周义心中一动,问道。
“现在没有了,松鹤楼的老板赞廿年前把松鹤楼搬到东门,生意便好的不得了了。”英帝笑道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周义若有所悟道,看来丁庭威是去错了地方,才与老妻姚赛娥失之交臂,不知道这个姚赛娥会不会还在那里等候,要是在的话……周义的头蓦地好像大了许多。
在魏子雪和汤卯兔的陪同下,周义装成游山的学子,前往西山松鹤楼的旧址。
尽管不敢想像如何与一个老婆子合藉双修,周义还是决定走一趟,看看姚赛娥是不是在那里,要是不在,多想也是无益的。
虽说多想无益,偶然碰上老婆子或是年纪大一点的女人时,周义便生出恐怖的感觉,其中有一个老乞婆,还使他差点转身便走,因为念到姚赛娥远道而来,无亲无故,行乞为生似乎是必然的选择。
行行重行行,周义等快要抵达目的地时,没料冤家路窄,竟然碰上俞玄霜正从来路下来。
“你来这里干么?”俞玄霜愕然道。
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姑娘能来,小王也能来的。”周义冷笑道,看她一身翠绿衣裤,英气勃勃,刚劲中却更见妩媚动人,端的是难得的关人儿,可惜脸罩寒霜,柳眉带煞,要不使出霹雳手段,恐难使她就范。
俞玄霜不禁语塞,脸上奇怪地忽红忽白,还似欲言又止,最后却是冷哼一声,不再看周义一眼,逃跑似的迈步而去。
“总有一天,我会要你好看的!”周义目送俞玄霜的背影,牙痒痒地说。
“王爷,蔷薇有刺,此女大不简单,小心为上呀。”魏子雪是周义的心腹,说话没有什么避忌。
“我知道的。”周义叹气道:“如果在晋州……”魏子雪等当然明白,要是在晋州,他们便要有活可干了,周义一定会不择手段,得到此女,秘宫里又会再添美女。
周义等再往前走,走了一会,便来到松鹤楼的旧址,那儿己是一片倾垣败瓦,看来已经荒废了许久。
“奇怪……”周义沉吟道。
“王爷,松鹤楼荒废了廿年,自然是这样了,有什么奇怪的?”汤卯兔不明所以道。
“这里什么也没有,那妮子上来干么?”周义不解道。
“那边还有一间小屋。”魏子雪指著远处的木屋说:“看来还有人居住。”
“我们过去看看。”周义毅然道。
三人走了过去,周义看见门头挂著一朵鲜艳的红花,不由心里狂跳,暗道难道找对了地方。
“什么人?”周义还没有决定打门,门里却有一把苍老的声音问道。
“我……我是来找人的。”周义暗念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,从怀里取出红花,别在胸前,鼓起勇气道。
“找什么人?”木门倏地打开,一个手拄拐杖,鸡皮鹤发的老婆子现身问道。
“我是找……找姓姚的。”周义咬一咬牙,道。
“谁找姓姚的?”老婆子两眼炯炯发光,目注周义胸前的红花说。
“丁庭威!”周义朗声道。
“他……他为什么不来?”老婆子颤声说。
“他死了。”周义道。
“死了,真是死了!”老婆子从衣领里掏出半边挂在颈项的玉佩,悲声道:“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?”
“有的。”周义从怀里取出于庭威留下来,用作信物的半边玉佩,交与老婆子道,可以肯定她便是姚赛娥了。
老婆子把两边玉佩合在一起,证实无讹后,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“我是晋王周义。”周义反问道:“那么你又是什么人?”“原来是你。”老婆子抬头打量著周义说:“我便是姚赛娥,你是在那里碰上他的!”
“色毒。”周义也不隐瞒,扼要地道出丁庭威怎样逃到色毒,当上了安琪的师父,如何请自己寻找姚赛蛾的经过。
“他还有什么交给你?”姚赛娥问道。
“还有半本秘笈。”周义沉声道。
“我们进去再说吧。”姚赛娥舒了口气道。
事已至此,也不容周义犹疑了,遂著魏子雪等在屋外等候,然援独自走进姚赛娥的屋子。
屋里的布置很是简陋,只有一桌一床,也有一些日常用品,而且残破异常,幸好尚算乾净,看来生活艰苦。
“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习秘笈的?”两人分宾主坐下后,姚赛娥有点紧张地问。
“我还没有开始修习。”周义答道。
“什么?!”
姚赛娥老脸变色,绝望地说:“那么你如何能够助我练成奇功,怎能杀掉宋元索。丁庭威,你真该死……完了……我是白费苦功了!”
“老人家,秘笈里面记载的好像不是什么正派武功……”周义吸懦道。
“不是又如何?武功只有高低之别,那有正邪之分,只有人分正邪,武功是没有的!”姚赛娥尖叫道:“不要以为人人称你贤王,你便是贤王了,你的眸子不正,额尖唇薄,分明是个大奸大恶之相,你纵是能骗得天下人,也骗不倒我的。”
“是吗?”周义苦笑一声,无辞以对,暗念此行上京真是倒霉透顶,俞玄霜在先,姚赛娥在后,先后给两个女人骂得狗血淋头,可不知行了什么衰运。
“不对……”姚赛娥倏地出手,瘦骨嶙峋的手掌快如闪电地拿住周义的腕脉。
“你干什么?”周义惊叫道,想不到以自己的武功,也避不开这个老婆子一爪,心里暗叫不妙。
“王爷……”魏子雪等当是听到周义的叫声,立即开门而进,看见周义落在姚赛娥手里,齐声怒喝道:“放手!”
“出去,如果我要伤他,他还能坐在这里吗?”姚赛娥骂道。
周义发觉这时姚赛娥手上传出一缕真气,直透丹田,碰上了丁庭威留在那里的真气后,便立即放手,看来不是有心伤人,松了一口气道:“我没事,你们退下吧。”魏子雪等看见姚赛娥已经放开了周义,暂时可保无虞,唯有依言退了出去。
“你为什么骗我?”姚赛娥脸色转霏道……
“在下真的还没有开始修习的,丹田里的真气,是丁庭威以传功之法转移过来的。”周义苦笑道。
“也行了!”姚赛娥喜上眉梢道:“你可知道怎样才能练成这门旷绝古今,威力至大的内功吗?”
“知道,可是……”周义脸有难色道,暗念要是自己不愿意,可真担心这个老婆子用强,那时不知自己会不会成为世上第一个给女人强奸的受害者了。
“这一趟可便宜你了。”姚赛娥大笑道。
“不,不行的!”周义以为这个老婆子己经决定与自己练功,不禁大急道,同时暗里运功,以防不测。
“为什么不行?”姚赛娥怒哼一声,接著好像若有所悟,冷笑道:“别臭美了,你以为老婆子会希上你吗?”
“是不是还有其他方法练功?”周义如释重负道。
“不,一定要男女合藉双修才能阴阳调和,使功力倍增,甚至天下无敌的。”姚赛娥摇头道。
“那么……?”周义踌躇道,暗念除了这个老婆子,看来还有其他女人习练这门奇功了。
“不错,我有一个徒弟,但她是天下第一的丑八怪,比老婆子丑得多了。”姚赛娥诡笑道。
周义不禁冷了一截,旋念丁庭威夫妇习练这门奇功不过二十年光景,徒弟的年纪也该不会太大,人说十八无丑妇,只要不是这个老婆子,相价不会太难受的。
“怎么样?你想得到这门天下第一的武功么?错过了这个机会,后悔也迟了。”姚赛娥笑问道。
“好,我练!”周义答应道。
“老身果然没有看错,你真的是一个只要能够达到目的,便可以不择手段的奸雄。”姚赛娥大笑道。
“她在那里?”周义不再造作,冷哼道。
“我还有条件的。”姚赛娥森然道。
“什么条件?”周义问道。
“第一,我要你让她亲手杀掉宋元索,还要助她杀掉宋氏一族。”姚赛娥咬牙切齿道。
“她要是杀得了便杀吧。”周义哼道。
“单是她一人之力当然杀不了,听说你即将领兵伐宋,得你之助,她便有机会了。”姚赛娥说。
“行。”周义点头道,暗里奇怪她怎会知道此事。
“第二,杀了宋元索后,我要你对她说出真相。”姚赛娥继续说。
“什么真相?”周义不解道。
“真相就是她其实是宋元索的女儿,当年我给宋元索逼得走投无路,冒死躲入宋宫,偶然找她们母女,我杀了她的娘后,便逃到这里了。”姚赛娥一字一顿道。
“什么?”周义失声叫道。
“你如果答应,我还可以另外传你一个制她之法,将来便不惧养虎为患了。”姚赛娥寒声道。
“好,我答应,还有第三么?”周义点头道,暗念这个老婆子分明想自己斩革除根吧。
“第三是练功时……不,日常也是一样,我要你尽情羞辱,折磨,糟蹋那个小贱人,别让她活得痛快!”姚赛娥怨毒地说。
“她怎会答应?”周义晒道,明白姚赛娥把宋元索恨之入骨,要把满腔怨愤在他的女儿身上发泄。
“她会的。”姚赛娥疯狂似的笑道:“这些年来,我花了不少心血,使她恨死了宋元索,只要能够杀掉宋元索,要她干什么也行的。”“真的吗?”周义难以置信道。
“怎么不真!她知道你会领兵伐宋后,曾动念随你一起出征,只是武功未成,碰上宋元索亦是送死,也知道你是个卑鄙小人,才放弃了这个打算。”姚赛娥冷哼道。
“如果是真的,可以让她给我为奴的。”周义不怒反笑道。
“好主意!”姚赛娥拍手笑道。,“那么要练多久才能练成?”周义问道。
“要看你们有多用功了,根据秘笈记载,习练一周天之数,便能使阴阳调和,功力倍增,如果你每天干她三次,三四个月便能练成了。”姚赛娥怪笑道。
“怎能每天三次?”周义苦笑道,暗道就是一天一次也叫人头痛,幸好自己也不太著急。
“你就是能够,她也未必吃得消的。”姚赛娥吃吃笑道。
“为什么?”周义冲口而出道。
“一来她是处女之身,初经人事,难堪风狂雨暴,二来……”姚赛娥老脸一红,取出两片残旧的纸片道: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“处女之身么……?”周义认得纸片也是从秘笈撕下来的,接过一看,顿时血脉沸腾地念道:“……女子习此功者,花芯茬弱,难堪风浪,每欢练功,高潮不断,苦乐难分,无奈一经习练,便如附骨之蛆,势必沉沦欲海,终身受害,有得必有失,慎之,慎之。”
“正是如此!”姚赛娥大笑道。
“落红……原来落红是这样重要的吗?”周义再看下去,双眼放光道。
“没有落红,便不能大成了,记得要小心保管,留待日援之用。”姚赛娥正色道:“不过……”
“不过什么?”周义追问道。
“她纵是练成,能不能取宋元索的狗命,还是未知之数。”姚赛娥长叹道。
“为什么?”周义问道。
“这门奇功虽然厉害,但是威力有多大,其实还要看扎基的功夫有多深厚,她练功只有十五年时间,基础及不上我那么扎实,就是功力倍增,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的。”姚赛娥解释道。
“那怎么办?”周义有点著急道,害怕她会改变主意,亲自练功,那可糟糕了。
“让我想想,也许有办法的。”姚赛娥沉吟道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练功?”周义患得患失道。
“当然是愈快愈好。”姚赛娥好像有了决定,毅然道:“你回家后,预备净室,明天午后,我便带她上门。”
“她……她究竟是什么人?现在在那里?”周义忍不住再问道。
“刚才你上山时,没有碰见她吗?”姚赛娥石破天惊地说:“你该认得她的,她便是俞玄霜!”
周义好像热窝里的蚂蚁,在静室里坐立不安,等待姚赛娥和俞玄霸光临。
他已经命魏子雪和汤卯兔在门外等候,只要见到她们,便会立即带进来了。
闻得姚赛娥的徒弟原来是俞玄霜后,周义便食不知味,睡不安寝,整天幻想如何在这个可恶又可爱的女子身上,尽情发泄心里的闷气,想得过瘾时,常常情不自禁地开心大笑。
兴奋之余,周义亦是患得患失的,既怀疑姚赛娥说的是否实话,会不会依著昨日的商议行事,更担心俞玄霜想宁死不辱,甚至放弃报仇的打算,那可不知如何让她就范了。
“王爷,人来了。”外边终于传来魏子雪的声音了。
周义立即回到座上,正襟危坐,目光灼灼的望著门户,等待眼高于顶的俞玄霜现身。
率先进来的是姚赛娥,进门时,若有所指地点点头,接著让开道路,目注门外。
然后俞玄霜进来了。
俞玄霜一身孝服似的雪白衣裙,苍白的粉脸没有半点血色,还委曲地低下头来,少了周义熟悉的泼辣,却添上几分幽怨。
“霜儿,还不见过王爷?”姚赛娥沉声道。
“大周大学士俞光之女俞玄霜见过王爷千岁。”俞玄霜在周义身前盈盈下拜道。